扉行周末｜哪里才是柯布遗产和先锋艺术的未来
扉行团是我们从2014年开始举办的行走学习团。我们都爱学习，爱旅行，也希望借他山之石以攻玉，让自己身边的生活再美好一点点。因此，每次不同主题路线，不同资深讲者，年年有约，一期一会。
欧盟的政治经济新闻和中国私人美术馆的崛起成为当下讨论的热门，可是本期的《扉行周末》却要关注和这两个时事热点相关的一则负面消息：苏黎世海蒂·韦伯博物馆在经历半个世纪的辉煌后，忽然提出想在上海继续对柯布建筑文化的传播。事出有因，或许在欢呼和祈祷消息为真前，应该先耐心了解一下相关的严肃知识。
1960年，瑞士知名室内设计师，艺术收藏家及赞助人海蒂.韦伯（Heidi Weber) 委托柯布西耶设计一栋房子：这既要成为她的私人住宅，也能为公共展览提供空间。同年晚些时候，这个项目水泥结构风格的第一稿完成起草；1962年又被更改为钢筋结构，并于两年后开始施工。这座由内到外都渗透着现代主义美学，将各类视觉艺术作品与建筑空间融为一体的私人博物馆，在柯布去世两年后的夏季里正式落成。
▲ 海蒂夫人的柯布博物馆外观
从1964年5月13日起，苏黎世市政府根据当地建筑法，为这个机构提供了持续时间为五十年的免费使用期限。也就是说，这栋建筑物及其土地所有权将于2014年5月归还给苏黎世市政府，并正式改名为海蒂.韦伯基金－柯布西耶中心 (Centre Le Corbusier-Musee Heidi Weber) 。一开始，海蒂夫人表示她对此决定十分满意, 因为“新的掌门人将引领我走进这栋房子。”
▲ 设计博物馆时，柯布不忘以模度人为度量尺寸比例的标准
直到2016年4月，海蒂.韦伯基金－柯布西耶中心都致力于保护这座柯布的遗作，组织相关展览，及收藏和柯布相关的史料文件。但是到了2016年5月，在一次访谈中，海蒂夫人指出对苏黎世感到很失望：他们不但将它重命名为柯布西耶馆(Pavillon Le Corbusier)，而且无视了原名“海蒂博物馆”多年来创立的良好口碑。但市政官员却说，是海蒂夫人自己破坏了博物馆原有的好名声。
2016年5月中，海蒂夫人在与苏黎世市政府不愉快的谈判之后遣散了博物馆，并且移走了一大批柯布的绘画，草图，雕塑，针织，LC系列沙发和两个原始建筑模型，还包括柯布的信件和笔记档案。由于珍贵藏品的缺失，目前的柯布中心十分黯淡。
▲ 精致的博物馆模型
时至今日，由于政府和法律文件的变动，博物馆由苏黎世政府文化部门负责管理，只是在机构入口处的牌匾有提及海蒂夫人的贡献。在2016年5月底，海蒂夫人的儿子在一次访谈中表示，他们正考虑和其他的国际都市，如中国上海及智利圣地亚哥合作组建新的柯布西耶机构。
关于这则新闻的主角－海蒂夫人，她非常骄傲也很坦诚地将自己称之为柯布西耶的“真爱脑残粉（Monster of Perseverance, Devotion and Enthusiasm)”。半个世纪以前，年轻的海蒂曾将自己最喜欢的菲亚特“Topolino系列小汽车”卖掉，只为换钱去购买柯布的一张小小的拼贴画。紧接着，她又直接打电话给在马丁岬度假的柯布，并且花了一万瑞士法郎买了他的一些油画作品。后来，他们经常约在各种简单却精致的餐馆吃饭，柯布喜欢喝樱桃白兰地。从1958年开始，他们进行了数次艺术品买卖后，交情也从生意伙伴升华为真正的友谊。 毫无疑问，海蒂夫人是柯布晚年最重要的资助者之一。
▲ 与柯布交情颇深的海蒂夫人的公开信：希望以一己之力保护推广大师的杰作
除了上述的柯布中心以外，苏黎世作为现代主义文化的重要发源城镇，其他彰显这个城市身份的地标式建筑遗产也面临着经济环境带来的巨大压力，比如伏尔泰舞厅和荣格塔楼就是两个处境紧张的案例：
▲ 整整一百年前伏尔泰舞厅是欧洲先锋文化的发源地
1916年，第一次世界大战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苏黎世却因为地处中立国瑞士的原因，得以避开硝烟带来的暴力与伤害。相对安全稳定的环境孕育了先锋艺术的鼻祖－达达。位于苏黎世夜店－伏尔泰舞厅(Voltaire Cabaret)成为“先锋主义”的摇篮。整整一百年后，在迎接这所传奇夜店创立一世纪之际，作为先锋文化重要遗产的它如今要面对的却是一个不明朗的未来。据《艺术新闻》2016年2月18日的报道，伏尔泰舞厅陷入经营危机，甚至连新闻的副标题都打出了“出资1300万美元，您就能成为它下一任金主”这种求包养式的广告词。令人堪忧的或许不仅仅是财务的不景气，这种低靡是否也反映了如今的中产阶级在生活平稳安逸以后，将变革精神日渐淡忘？亦或者说，资本全球化的胜利是否已把“先锋独立”的哲思变成文化遗产，使之在现世生活中丧失了往日尖锐强烈的冲击力？
▲ 苏黎世湖畔神秘的荣格塔楼不再对外开放
除了前卫叛逆的艺术表现形式，支撑起现代各种美术流派骨架的还有科技和人文理论的突破性发展。一世纪以前的苏黎世，一位迄今为止最重要的心理学大师：荣格曾在此工作和停留。他一生中许多神秘的体验是在苏黎世湖畔塔楼（Bollingen Tower）经历的，荣格在此地不但完成了阐述他个人潜意识世界的巨著－《红书》的写作，而且亲身经历许多用科学不能解释的灵异现象。传说中，在荣格去世前的那天，他平静地走进塔楼的地下酒窖，开了一瓶收藏多年的好酒，微醺着回到卧室进入梦乡。一个小时以后，苏黎世湖面突然被风暴席卷，天空有星星陨落。荣格从此正式告别了人间，开启一段新的灵魂之旅。非常可惜的是，在半个世纪以后，或许同样是因为财政原因，这栋带着魔幻和巫术色彩的塔楼目前已停止对外开放。20世纪人文历史上最精彩的一页，以及那些与“先锋”紧密相关的重要角色，如废弃的渔网般马上要被淹没于消费文明的汪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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